愁入云遥,寒禁霜重,红烛泪深人倦。情高转抑,思往难回,悽咽不成清变。风际断时,迢递天涯,但闻更点。枉教人回首,少年丝竹,玉容歌管。
凭作出、百绪凄凉,凄凉惟有,花冷月闲庭院。珠帘绣幕,可有人听,听也可曾肠断。除却塞鸿,遮莫城乌,替人惊惯。料南枝明月,应减红香一半。
净洗尘氛一雨凉。中秋天气日犹长。把酒祝君千万寿。知否。天教留眼看红桑。
莫负名园今夜月。清节。未花桂叶亦芬芳。更擪玉笙铿铁板。休管。绿阴深处万蛩螀。
有约无风雨,不分冷落歌尘。几愁里,掩重门。黯烛泪襟痕。逢花拌酒年时梦,何处暂许温存。绣隐幕,麝飘茵。
为说与消魂。冰轮。凭阑见、嫦娥自昔,浑未肯、多情向人。便真个、闻声对影,也无望、点拍霓裳,驻得浮云。相如倦也,只有纤阿,来照黄昏。
飞蓬两鬓,容易雪霜欺。能似旧,青青否,一丝丝。不须悲。草木无情物,催换叶,清秋节,芳未歇,寒先彻,底禁持。似我工愁,倘不教憔悴,造物何私。况天涯漂泊后,昨梦都非。老态垂垂。镜先知。
念欢事少,忧心悄,吾衰早,复奚辞。长似此,星星矣,欲胡为。莫频窥。一样伤心色,行滋蔓,到吟髭。金粉改,江山在,越悽其。商妇琵琶,咽到无声处,萦损蛾眉。便青春又也,忍忆少年时。醉插花枝。
余幼聘金沙于氏,八龄而夭。娶陈氏。陈名芸,字淑珍,舅氏心余先生女也,生而颖慧,学语时,口授《琵琶行》,即能成诵。四龄失怙,母金氏,弟克昌,家徒壁立。芸既长,娴女红,三口仰其十指供给,克昌从师,修脯无缺。一日,于书簏中得《琵琶行》,挨字而认,始识字。刺绣之暇,渐通吟咏,有“秋侵人影瘦,霜染菊花肥”之句。余年一十三,随母归宁,两小无嫌,得见所作,虽叹其才思隽秀,窃恐其福泽不深,然心注不能释,告母曰:“若为儿择妇,非淑姊不娶。”母亦爱其柔和,即脱金约指缔姻焉。此乾隆乙未七月十六日也。
是中冬,值其堂姊出阁,余又随母往。芸与余同齿而长余十月,自幼姊弟相呼,故仍呼之曰淑姊。时但见满室鲜衣,芸独通体素淡,仅新其鞋而已。见其绣制精巧,询为己作,始知其慧心不仅在笔墨也。其形削肩长项,瘦不露骨,眉弯目秀,顾盼神飞,唯两齿微露;似非佳相。一种缠绵之态,令人之意也消。索观诗稿,有仅一联,或三四句,多未成篇者,询其故,笑曰:“无师之作,愿得知己堪师者敲成之耳。”余戏题其签曰“锦囊佳句”。不知夭寿之机此已伏矣。是夜送亲城外,返已漏三下,腹饥索饵,婢妪以枣脯进,余嫌其甜。芸暗牵余袖,随至其室,见藏有暖粥并小菜焉,余欣然举箸。忽闻芸堂兄玉衡呼曰:“淑妹速来!”芸急闭门曰:“已疲乏,将卧矣。”玉衡挤身而入,见余将吃粥,乃笑睨芸曰:“顷我索粥,汝曰‘尽矣’,乃藏此专待汝婿耶?”芸大窘避去,上下哗笑之。余亦负气,挈老仆先归。自吃粥被嘲,再往,芸即避匿,余知其恐贻人笑也。
万帐穹庐人醉,星影摇摇欲坠。归梦隔狼河,又被河声搅碎。还睡,还睡,解道醒来无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