仙猿化后。问门柳径菊,巢痕依旧。望雨放歌,看月携尊重搔首。珠三剑七消沈久。但光气、分明牛斗。注经笺史。丛残蠹屑,剩芬存否。
清昼。三天退食,据梧正惓惓,冰怀霜候。梦断绛纱,泪染青袍嗟双负。红心根薄春阴厚。待归去、云溪相守。旧时门巷幽寻,更谁酹酒。
覆庐运气。去天定几尺,红墙影里。巷口树阴,户外辚声双扉启。谈诗直到冰轮起。劝加饭、殷勤兼味。暂移家具,为花住也,梦寻乡里。
归矣。拿舟戴笠,赐书过万卷,柴门重理。虺蔓倚风,蝶蕊堆霞前尘记。垞南垞北千竿翠。念京洛、故应无此。只今谁问藤阴,更拈剩紫。
乌衣梦醒。送春似过翼,园林幽夐。地近绛霄,才称黄门声华盛。无端环玦寒宵迥。正孤坐、推敲难定。怪他心迹,春光最好,怎教凄哽。
消凝。簪花帽侧,待谁为绾住,云晨烟暝。塞雁乍还,仙骥将迎缑山顶。至今泉水清于镜。倘留得、青衫瘦影。翠微定是无情,对人意冷。
楼东倦燕。带花片半湿,初晴庭院。翠羽共吟,琼管同携珠帘卷。徘徊玉手生绡扇。更推许、花阴窥见。镜盟钗约,分张最恨,种桃人远。
凄黯。无心按曲,怨春生未忘,文窗残翰。几曲画阑,还绕妆楼庭芜满。棠香褪尽桑尘换。便环佩、归来犹恋。尽教偏和渔歌,怅云易散。
余幼聘金沙于氏,八龄而夭。娶陈氏。陈名芸,字淑珍,舅氏心余先生女也,生而颖慧,学语时,口授《琵琶行》,即能成诵。四龄失怙,母金氏,弟克昌,家徒壁立。芸既长,娴女红,三口仰其十指供给,克昌从师,修脯无缺。一日,于书簏中得《琵琶行》,挨字而认,始识字。刺绣之暇,渐通吟咏,有“秋侵人影瘦,霜染菊花肥”之句。余年一十三,随母归宁,两小无嫌,得见所作,虽叹其才思隽秀,窃恐其福泽不深,然心注不能释,告母曰:“若为儿择妇,非淑姊不娶。”母亦爱其柔和,即脱金约指缔姻焉。此乾隆乙未七月十六日也。
是中冬,值其堂姊出阁,余又随母往。芸与余同齿而长余十月,自幼姊弟相呼,故仍呼之曰淑姊。时但见满室鲜衣,芸独通体素淡,仅新其鞋而已。见其绣制精巧,询为己作,始知其慧心不仅在笔墨也。其形削肩长项,瘦不露骨,眉弯目秀,顾盼神飞,唯两齿微露;似非佳相。一种缠绵之态,令人之意也消。索观诗稿,有仅一联,或三四句,多未成篇者,询其故,笑曰:“无师之作,愿得知己堪师者敲成之耳。”余戏题其签曰“锦囊佳句”。不知夭寿之机此已伏矣。是夜送亲城外,返已漏三下,腹饥索饵,婢妪以枣脯进,余嫌其甜。芸暗牵余袖,随至其室,见藏有暖粥并小菜焉,余欣然举箸。忽闻芸堂兄玉衡呼曰:“淑妹速来!”芸急闭门曰:“已疲乏,将卧矣。”玉衡挤身而入,见余将吃粥,乃笑睨芸曰:“顷我索粥,汝曰‘尽矣’,乃藏此专待汝婿耶?”芸大窘避去,上下哗笑之。余亦负气,挈老仆先归。自吃粥被嘲,再往,芸即避匿,余知其恐贻人笑也。
万帐穹庐人醉,星影摇摇欲坠。归梦隔狼河,又被河声搅碎。还睡,还睡,解道醒来无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