all
请输入搜索内容,并按回车键开始搜索...

金缕曲(其二)

我亦飘零久!十年来,深恩负尽,死生师友。宿昔齐名非忝窃,只看杜陵消瘦。曾不减,夜郎僝僽,薄命长辞知己别,问人生,到此凄凉否?千万恨,为兄剖。
兄生辛未吾丁丑,共此时,冰霜摧折,早衰蒲柳。词赋从今须少作,留取心魄相守。但愿得,河清人寿!归日急翻行戍稿,把空名料理传身后。言不尽,观顿首。
                

简介

《金缕曲》是清代文学家顾贞观为求纳兰性德搭救好友吴兆骞创作的组词作品,两首词“以词代书”,融为一体,感人至深,表现了作者与友人的深厚情谊。此为第二首,重在写作者与良友的交情。

注解

原注:二词容若见之,为泣下数行曰:「河梁生别之诗,山阳死友之传,得此而三,此事三千六百日中,弟当以身任之,不俟兄再嘱也。」余曰「人寿几何,请以五载为期。」恳之太傅,亦蒙见许,而汉槎果以辛酉入关矣。附书誌感,兼誌痛云。
我亦飘零久:作者清康熙五年(公元1666年)中举,掌国史馆典籍,五年后因父病告归,清康熙十五年(公元1676年)又入京在纳兰性德家教书,两度客居京师,故有飘零异乡之感。飘零,漂泊。
十年来:从清康熙五年作者中举,到清康熙十五年写这首词,正好十年。
「宿昔齐名非忝窃」句:《感引集·卷十六》引顾震沧的话说:「贞观幼有异才,能诗,尤工乐府。少与吴江吴兆骞齐名。」宿昔,过去;非忝窃,不是名不副实。
杜陵消瘦:杜甫在《丽人行》中自称「杜陵野老」、「杜陵布衣」,李白戏杜甫诗中有:「借问别采太瘦生,总为从前作诗苦。」
夜郎僝僽:李白曾被流夜郎(今贵州省西部),受到摧残。
「只看杜陵消瘦,曾不减,夜郎僝僽」句:这里以杜甫和李白比喻作者和吴兆骞。只看一作:试看。
薄命长辞知己别:指作者夫人去世和与吴兆骞分别。
兄生辛未吾丁丑:吴兆骞生于辛未年,即明崇祯四年(公元1631年);作者生于丁丑年,即明崇祯十年(公元1637年)。
早衰蒲柳:《世说新语》载:「顾悦与简文同年,而发早白。简文曰:『卿何以先白?』对曰:『蒲柳之姿,望秋而落。松柏之质,经霜犹茂。』」蒲柳,即水杨,是凋零最早的树木。
「诗赋从今须少作,留取心魄相守」句:古人认为创作诗文损伤人的心魂。桓谭在《新论·祛蔽第八》里说,他和扬雄都因作赋,「用精思太剧,而立感动发病」。作者和吴兆骞创作都很勤奋,尤其是吴兆骞,儿童时就作胆赋,「累千馀言」。(见《国朝先正事略》)
「但愿得,河清人寿」句:河,指黄河。黄河水浊,古时认为黄河清就天下太平。古人云:「俟河之清,人寿几何。」认为黄河千年一清,而人寿有限。这里是希望一切好转,吴兆骞能归来的意思。
行戍稿:在戍边时所写的稿子。

翻译

我也漂泊他乡很久。自中举十年来,我辜负了你的深厚恩情,未报答你这位生死之交的师友。从前你我齐名并非名不副实,试看曾为怀念李白而瘦的杜甫,忧闷不下于流放夜郎的李白。我的夫人已经去世,又与知己的你分别,试问人生在世,到这步田地凄凉不?我将千种怨、万种恨,向你细细倾吐。
你生于辛未年我生于丁丑,都受了一些时间的冰雪摧残,已经成了早衰的蒲柳。劝你从今要少作词赋,多多保重与我长相守。但愿黄河变清人长寿。你归来定会急忙翻阅戍边时的诗稿,把它们整理出来传给后世,但也只是忧患在前空名在后。满心的话语说不尽,我在此向你行礼磕头。

评价

陈廷焯《白雨斋诗话》:华峰(作者字)《贺新郎》(《金缕曲》的原名)两阕,只如家常说话,而痛快淋漓,宛转反复,两人心迹一一如见,虽非正声,亦千秋绝调也!二词纯以性情结撰而成,悲之深、慰之至,丁宁告戒,无一字不从肺腑流出,可以泣鬼神矣!」
陈廷焯《词则·放歌集·卷三》:二词只如家常说话,而痛快淋漓,宛转反覆,两人心迹,一一如见。此千秋绝调也。

诗集

佳句

  • 十年来,深恩负尽,死生师友。
  • 词赋从今须少作,留取心魄相守。
  • 言不尽,观顿首。

相关推荐

金缕曲 · 寄吴汉槎宁古塔,以词代书,丙辰冬寓京师千佛寺,冰雪中作

季子平安否?便归来,平生万事,那堪回首!行路悠悠谁慰藉,母老家贫子幼。记不起,从前杯酒。魑魅搏人应见惯,总输他,覆雨翻云手,冰与雪,周旋久。 泪痕莫滴牛衣透,数天涯,依然骨肉,几家能够?比似红颜多命薄,更不如今还有。只绝塞,苦寒难受。廿载包胥承一诺,盼乌头马角终相救。置此札,君怀袖。

画堂春

湔裙独上小渔矶。袜罗微溅春泥。一篙生绿画桥低。昨夜前溪。 回首楝花风急,催归暮雨霏霏。扑天香絮拥凄迷。南北东西。

浮生六记· 卷一 · 闺房记乐(节选)

·沈复
余幼聘金沙于氏,八龄而夭。娶陈氏。陈名芸,字淑珍,舅氏心余先生女也,生而颖慧,学语时,口授《琵琶行》,即能成诵。四龄失怙,母金氏,弟克昌,家徒壁立。芸既长,娴女红,三口仰其十指供给,克昌从师,修脯无缺。一日,于书簏中得《琵琶行》,挨字而认,始识字。刺绣之暇,渐通吟咏,有“秋侵人影瘦,霜染菊花肥”之句。余年一十三,随母归宁,两小无嫌,得见所作,虽叹其才思隽秀,窃恐其福泽不深,然心注不能释,告母曰:“若为儿择妇,非淑姊不娶。”母亦爱其柔和,即脱金约指缔姻焉。此乾隆乙未七月十六日也。 是中冬,值其堂姊出阁,余又随母往。芸与余同齿而长余十月,自幼姊弟相呼,故仍呼之曰淑姊。时但见满室鲜衣,芸独通体素淡,仅新其鞋而已。见其绣制精巧,询为己作,始知其慧心不仅在笔墨也。其形削肩长项,瘦不露骨,眉弯目秀,顾盼神飞,唯两齿微露;似非佳相。一种缠绵之态,令人之意也消。索观诗稿,有仅一联,或三四句,多未成篇者,询其故,笑曰:“无师之作,愿得知己堪师者敲成之耳。”余戏题其签曰“锦囊佳句”。不知夭寿之机此已伏矣。是夜送亲城外,返已漏三下,腹饥索饵,婢妪以枣脯进,余嫌其甜。芸暗牵余袖,随至其室,见藏有暖粥并小菜焉,余欣然举箸。忽闻芸堂兄玉衡呼曰:“淑妹速来!”芸急闭门曰:“已疲乏,将卧矣。”玉衡挤身而入,见余将吃粥,乃笑睨芸曰:“顷我索粥,汝曰‘尽矣’,乃藏此专待汝婿耶?”芸大窘避去,上下哗笑之。余亦负气,挈老仆先归。自吃粥被嘲,再往,芸即避匿,余知其恐贻人笑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