疏斜影傍墙东住。懒向淇园去。看伊也抱岁寒心。瘦骨亭亭却奈雪霜侵。
湘江神女怜清婉。未忍啼痕染。绿珠娇小早宜时。那得秋风红豆不相思。
婢秀春风,人娇暮雨,恰宜联咏箫楼。看黄花九字,韵语千秋。况值催诗雨过,蕉阴细、翠扑帘钩。低窗下,新花片石,位置清幽。
风流。安笺浴砚,尽蝶思莺情,信意雕锼。更徵书隶事,笑覆茶瓯。学取鸣春二鸟,秾芳里、宛转相酬。应差胜,赠香遗镜,两地绸缪。
寂寂帘栊,有风无月,梦醒深房独夜。几阵酸声,逼入枕棱窗罅。记催愁、暮雨空江;又送恨、斜阳断坝。到今朝、瑟缩穷庐,还来絮我断肠话。
说与雁儿须听,好避此间矰缴,快高飞罢。稻蟹秋霜,何处更寻残䆉。新风景、榆塞高凉;旧家门、湘波聊且。怎便携、万里边愁,来做江南画。
萤点衔红,豆光沉黝,耿耿闪残乡梦。趁著矮墙月黑淡,写个影儿相共。当初豪纵。向翠蜡光中,看穷花市珠帘缝。还记照妆钗卸,映窗笙弄。而今憔悴,残书穿壁偷诵。
破檐风又吹动。况连夜、湿凝寒重。青焰小、倍将愁送。便结就、玉虫珠凤。泪波只伴兰膏冻。想黯黯偏荷,前身的是悲秋种。
余幼聘金沙于氏,八龄而夭。娶陈氏。陈名芸,字淑珍,舅氏心余先生女也,生而颖慧,学语时,口授《琵琶行》,即能成诵。四龄失怙,母金氏,弟克昌,家徒壁立。芸既长,娴女红,三口仰其十指供给,克昌从师,修脯无缺。一日,于书簏中得《琵琶行》,挨字而认,始识字。刺绣之暇,渐通吟咏,有“秋侵人影瘦,霜染菊花肥”之句。余年一十三,随母归宁,两小无嫌,得见所作,虽叹其才思隽秀,窃恐其福泽不深,然心注不能释,告母曰:“若为儿择妇,非淑姊不娶。”母亦爱其柔和,即脱金约指缔姻焉。此乾隆乙未七月十六日也。
是中冬,值其堂姊出阁,余又随母往。芸与余同齿而长余十月,自幼姊弟相呼,故仍呼之曰淑姊。时但见满室鲜衣,芸独通体素淡,仅新其鞋而已。见其绣制精巧,询为己作,始知其慧心不仅在笔墨也。其形削肩长项,瘦不露骨,眉弯目秀,顾盼神飞,唯两齿微露;似非佳相。一种缠绵之态,令人之意也消。索观诗稿,有仅一联,或三四句,多未成篇者,询其故,笑曰:“无师之作,愿得知己堪师者敲成之耳。”余戏题其签曰“锦囊佳句”。不知夭寿之机此已伏矣。是夜送亲城外,返已漏三下,腹饥索饵,婢妪以枣脯进,余嫌其甜。芸暗牵余袖,随至其室,见藏有暖粥并小菜焉,余欣然举箸。忽闻芸堂兄玉衡呼曰:“淑妹速来!”芸急闭门曰:“已疲乏,将卧矣。”玉衡挤身而入,见余将吃粥,乃笑睨芸曰:“顷我索粥,汝曰‘尽矣’,乃藏此专待汝婿耶?”芸大窘避去,上下哗笑之。余亦负气,挈老仆先归。自吃粥被嘲,再往,芸即避匿,余知其恐贻人笑也。
万帐穹庐人醉,星影摇摇欲坠。归梦隔狼河,又被河声搅碎。还睡,还睡,解道醒来无味。